一周过去了,两周过去了,三周也过去了,一直都还停留在第一页,毫无进步的迹象。就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你确定弹琴是你的职业吗?” 在老师面前呈现曲子的时候,整个乐章只有七个小节是零缺点满意的。就会质疑,“你确定你可以做得好吗?” 我的德国家人非常支持我,没有他们也没有今天的我,可是他们也忍不住说:“其实真的很少人在乎教会音乐。”他们是心疼我白费心机。我也认清这个行业是连饭碗都难保的,长期从事这个行业,确定吗? 纵使问了一千遍“确定吗?”,隔天早上却发现自己又出现在管风琴面前。只要开始弹琴,心灵的狂风暴雨都平静下来了。虽然真的不是很确定,可是不弹琴的我还是那个我所认识的我吗?
非常累,躺了一个小时脑袋却还非常清醒。随手拿起床边的书本读。读着读着,开始有点儿睡意了。试着入睡。 一个小时又过去了。还没睡着。想起睡前启动的洗碗机可能已经洗好了,就去厨房收拾洗碗机里的碗碟。应该可以睡了。试着入睡。 半小时之后,理解了,不就是老朋友——失眠来访嘛。它带着讽刺的语气问到:“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我回答到:“你就不用计较我有没有想你。你既然来了,我就奉陪到底。” 细细品尝房间里图钉墙上的明信片和文字。再把最近收到的明信片,最近采集的字句整理一遍,给图钉墙来个大装修。朋友说:“图钉墙是我的心灵粮食。” 我的房间里还有个涂鸦板。构思下个设计,要画要写什么?回想在哪里读到让我感动的文字。从杂志找出某个让我青睐的设计。拿起笔,在白纸上起草稿。 睏得不行了。将播音机调到最小声量,就是刚刚好还可以听到一点点的声量。大概听了三首歌,老朋友安静地离开了。 这个朋友最好还是不要常来。它来过之后,隔天就打不起精神。偶尔它还连续来玩几天,搞得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事倍功半。但它的来访却塑造了我的兴趣,我文学音乐艺术的灵感大部分都是因此而被激活的。
管风琴毕业考倒数一周的管风琴课。 老师:“这一段需要换个新的指法。” 我 :“我一直以来都很尊重你的意见。不过这个曲子弹了超过半年了,也表演了那么多次,两次的演出你也在场,如果这一段的指法有问题的话,为什么早不说?下周就考试了,怎么来得及适应新的指法?” 老师:“之前的确没有发现原有的指法不太理想,现在知道了有更好的指法,就算考试前五分钟发现,也得用好的指法。” 我纳闷之下,还是很乖地拿起铅笔写下老师新建议的指法。 老师换个语气说:“弹琴是一辈子的事,指法不理想而不改的话,你这一段的缺陷就会越来越根深蒂固。半年的指法还来得及纠正。不理想的指法,拼命练也未必弹得顺畅;好的指法,一周或者两天就很快适应的。” 当时的我在巨大考试压力之下,点头,换了指法却没有听明白老师要表达的重点。考试结果理想,新指法的确帮了我。 半年又过去了,毕业了等于没有老师了,得自己当自己的老师。学新的曲目时,大部分时间就是在写指法,就在这个时候,这一堂课在脑袋重演。想到这里,就觉得人生有很多的事情和很多的习惯是阻碍着我过一个快乐有意义的生活的。与其检讨原有的生活方式,不如一直给自己洗脑:“没大碍的呀,不痛不痒,都这多年了,干嘛要改变?” 可偏偏就是因为害怕尝试新的生活方式,因为习惯了,因为怕麻烦就一直过着和理想的生活有距离的日子。 其实再勇敢一点,和有问题的指法说再见,就有机会更接近理想。何况,如果是好的指法,很快就能够适应的。
在Windhoek的最后一天,和同事们开车到野生动物园看看。 同事一:“你最想遇到的动物是哪个?”我 :“斑马!” 一队长颈鹿壮观地进入眼帘。成群的小野猪在奔跑。大羚羊在展现最优雅跨越草原的步伐。黑白斑点鸟儿没有方向感地乱闯。夕阳下两只白犀牛依偎着。 直到天全黑了,什么也看不到了,我们就在野生动物园的餐厅享用晚宴。当味觉达到最高满足指数之后,也是时候回酒店了。 坐在车里,离开野生动物园的路上除了车灯之外,一片漆黑。在灯光零污染的条件下,璀璨的银河登场。 同事二:“真可惜,没有看到斑马。你下次得再来一趟。” 我还正在享受着眼前不可思议的银河,边说:“没看到斑马没关系,今天所看到的每一个景色实在是太美了,可以没有遗憾的离开了。”突然间同事一提高声量:“大家请看左边!” 斑马爸爸和斑马妈妈还有斑马小朋友在银河下享天伦之乐。 窃喜。是谁在偷听我的愿望还热心让它成真? 2017年五月
跟你说个故事: 有一只小鸟躺着,双脚伸直朝天。 另一只鸟儿飞过看见这个奇景就问它:“你干嘛在那边躺着?怎么把脚儿伸得那么僵硬?” 它回答:“我用我的双脚撑起整片天空。如果我一把脚儿放松,天就会塌下来了!” 它话还没落音时,突然一片叶子从树上掉落到地上。 它吓得魄散魂消,像流星闪过天空的速度般地飞走了。 更让它惊讶的是,天空竟然没有掉下来! 你笑了吗?说的是你吗?我笑了。被说中了。 寓言摘自:Joerg Zink: Wie wir beten koennen. Freiburg im Breisgau: Verlag Kruez 2015. S. 34
我在北京留学的期间,正好是北京准备办奥运的时候。到处都可以看到被绿色罩着正在建设的建筑。放一个暑假回来,一栋楼就不见了。再放一个寒假回来,一栋大楼又起了。北大也不例外,拆旧楼,建新楼。灰尘弥漫是风景之一,工地发出的机器交响曲是背景音乐。 上课时间到了,我走进教室。看到同学们忙着用纸巾将桌子上椅子上的灰尘抹去。桌椅上累积的灰尘,夺走同学们的注意力,没人晓得老师什么时候走进教室。当我们发现老师的存在时,他很安静,不发一语在观察大家和灰尘作战。逐渐地,一个又一个的同学将座位打扫完毕,打开笔记本,准备听课。老师的开场白竟然跟我们道歉起来,为北大没能给学生一个舒适的学习环境而难过。我当时对“舒适的学习环境”这个课题不太敏感。倒是窃喜,我有一个让我敬佩的好老师。 但有一件事我会比较敏感,就是味道。经过工地的时候,不难闻到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天没有洗澡的味道。微风吹来,飘来刺鼻味道,就会开始埋怨。很快滴,被良心责备:“神爱世人,也包括了他们。你和他们的地位在上帝的眼中是一样的。你这是干嘛呢?干嘛嫌别人臭?”那几年留学的日子,我有试着抑制闻到味道之后的不良情绪。 后来,在英国写毕业论文,探讨“自由贸易”和“公平贸易”。“自由贸易”最自豪的例子之一就是中国的经济发展,非常有效地削减赤贫,还很乐观地预测,不久后中国将成为零赤贫的国家。为了论文,不停地读资料。读啊读的,当然有读到针对“自由贸易”在中国的批判文章。其中有一篇印象深刻。内容大约如下: 中国在乡下确实减低了乡下贫穷的状况。这是因为乡下的青年,因着中国各大城市发展的需求而到城市工作。教育水平不太高的他们,在城市能从事的工作,就是那些在工地努力工作的人,谓“民工”。“民工”在北京由于没有“北京户口”,而没有教育医疗等福利。住的地方就是那块刚好可以躺下的面积。工资看起来还可以,却常常遭受工资拖欠,或者干脆白做。因此,中国的经济增长对于减低贫穷是可疑的,很多时候它只是将乡下贫穷转为城市贫穷。 读到这里,当头棒喝,这些人不就是在几年前被我嫌臭的人吗?我暂时忍受的灰尘,是他们每天呼吸的空气。我偶尔听到的噪音,是他们的家常便饭。在烈日下工作当然会流汗,我凭什么嫌别人臭?人家是自食其力还养家糊口,我却花家里的在北京生活。我一直认为“勤劳”是我的优点。可是和民工一比,我那点儿勤劳又算什么? 到对于社会的弱势群体,很多时候我看不到他们,也可以说是视而不见。就算看见了,也知道我有责任去关注他们,为他们争取正义,可是很多时候我却没有很尽力在做。不单只没有尽力而为,还要嫌,那就实在太不应该了。我当时每天上课下课都会看到他们,就只注意到他们最不显眼的味道,真惭愧。下次,当我再次经过他们的时候,我会好好欣赏他们刻苦耐劳的美,我会想到他们的幸酸命运。先跨出这一步,接下来就要负起社会责任,给予实际的行动。 想深入了解课题的同学请参阅一下网页: http://www.epochweekly.com/b5/020/3065.htm http://www.epochtimes.com/gb/11/9/18/n3376232.htm http://www.zgnmg.org/t/nmggz/
回到家的第一个周六,我在教会的“儿童部”帮忙。 “你们知道indah indah oh indah 那首歌吗?”很久没有唱马来文的儿歌,我都忘了歌名了。可是小朋友们却齐声兴奋地喊: “知道!” 记忆中,这首歌好像可以配合一些手势和动作一起唱,可是时代久远,我想不起来了。只好请小朋友们帮忙。 “你们会这首歌的动作吗?” “会!”话才落音,小朋友们已经非常兴奋地跳起来了。同事已开始轻快地拨弄吉他。 “好,那就预备 1… 2… 3… 唱!” 小朋友笑得可灿烂了,手舞足蹈地唱: “Kasih Yesus indah indah oh indah, Kasih Yesus indah indah oh indah, Lebih indah dari pelangi, Lebih indah dari bintang di langit, Lebih indah dari bunga di padang, oh Yesusku … …” (注1) 这欢乐歌声和吉他声就好像一辆色彩缤纷的甲壳虫车,载着我,奔驰在两旁开满油菜花的大路上。 这是我在今年母亲节,在德国遇到的油菜花。每次看到油菜花,就会想起我的第一次油菜花经验。那年春天,两个好朋友和我,参加旅行团,坐在一辆从武汉开到庐山的小巴上。一片又一片的油菜花海让我们惊艳,由于小巴上其它游客都非常冷静,我们也在拼命抑制我们对油菜花的情感。只透过车镜不停地照相。几个小时之后,终于忍不住将油菜花让我们倾心的事实告诉司机,请他停下来给我们照相。结果就是全车十来人在等我们三个人拍照。回到小巴上,我们还不断地发出对油菜花的惊叹。小巴上的其他游客,依然非常冷静,也许在好奇这三个外星人怎么没看过油菜花? 莱芝女士告诉我说,每天早上她都会在餐桌上为已故莱芝先生点一根蜡烛。她跟我说她很庆幸他俩可以白头偕老,虽然莱芝先生先走了。“很多婚姻不堪一击真可惜,不过我可以跟你分享我们白头到老的秘诀哦 ~ 那就是每一天跟他重新建立关系。就像初次相遇般对他好奇,总是想多了解他;初次为他的帅气、才华、温柔而动心。”我回答:“哇!你们好浪漫哦~”她接着说:“其实这也是对家人朋友的相处之道。不管昨天我们的关系有多糟糕,今天再重新来过。”我反复思考,真不简单。 但却可行。因为上帝是这样对待我,祂应许“祂的慈爱每天早晨都是新的”,祂也给我这个力量去放开那些有意无意让我伤心的人和事,然后重新修复关系。而我自己也会有意无意伤害了别人的时候,我也希望别人可以给我机会重新来过让我再次对他们好。虽然昨天我是个失败的女儿、让人失望的朋友、脾气暴躁的老师、没有办好事情的员工等等,今天起床第一刻都要立志成为更好的自己,重新来过。只要想起上帝对我的爱每天都是新的,我对自己和别人也要如此。 就像油菜花。一想起我们的“第一次”,总会让人会心一笑。想当年,那么单纯,对什么事儿都感到新鲜。虽然油菜花景色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再是个新奇的景色了,可是每每看到它,还是会忍不住掏出相机给它照个像,还是会欣赏它的美,回味着初次相遇的滑稽故事。 …
说实在的,谁又会对这件事儿感兴趣呢?知道了他们所说的语言后,然后呢?跟我有什么关系?对我有什么影响?有什么用处? 一个离我不太远的太平洋小岛,我却从来不晓得它的存在。在我逛 Berlin – Humboldt Box博物馆的时候,才知道在地球某个角落,有个名叫Ambrym的地方。Ambrym 是属于Vanuatu国的一个小岛。Vanuatu国有234000居民,操着100多种语言。而Ambrym西部人所说的语言,全世界只有一千个人在用。这个语言虽然濒临绝种却依然有着传承下来的一丝希望。当地人在开始学国语Bislama语的时候,也构成了丢失自己语言的因素。 先别说Ambrym。想起了和我居住在同一片土地的原住民。在沙巴州居住的原住民至少有30个种族,而我认识的民族很惭愧地告诉大家只有六种。以前小时候还错把他们和“马来人“归为一类。母亲大人一直在教会的“马来文堂”服侍。当我稍微长大的时候,好奇着去参加“马来文堂”的人是谁?“马来人”不是一般上是穆斯林吗?怎么会上教会?参加“马来文堂”的根本不可能是“马来人”啊!后来明白了,他们只是用“马来文”为媒介语,他们不是“马来人”。从此,我学会了新词“原住民”。 在德国时认识了J小姐。J小姐是沙巴原住民之一的Rungus女孩儿,她来德国半年观摩德国幼儿园的理念以及如何操作。好学的德国人喜欢让我们介绍我们的家乡。当我们在解说马来西亚人口的时候,我喜欢强调“J小姐是马来西亚人口11%(原住民)的一小部分,世界之大能认识到一个Rungus人,你们实在太幸运了!” J小姐也常感慨着Rungus语言的消失。很多Rungus家庭只说英文和国语马来文,为了提高孩子们在残酷社会力争上游的竞争能力,而牺牲了小孩学母语的机会。她回忆儿时晚风下年长妇女给小孩儿们用Rungus语诉说着古老故事,一切只能记忆中回味了。一个语言的命运,就因为被认为不重要,就没有了生存条件。 同行的Anni。资料以文字、实物、大屏幕呈现。拿起耳机还可以听到“语言录音”。 时隔千年。假设Ambrym西部人掌握了对世界和平很重要的知识,Ambrym西部人说的语言就会流行起来,全世界开始关注Ambrym西部的文化和语言。还是联合国会建议他们学些国际语言,如英语、法语、西班牙语等,便于交流?或者世界对“世界和平”也其实并不那么感兴趣?
或许有一天当我又在空中飞行看着窗外的时候,会有一朵云跟我眨眨眼,说:“你还记得我吗?我们曾相遇~”
如果我不记得了,那就请帮我找回记忆。
With pictures and text in Chinese. 在艰难战役下好不容易才征服的地儿,与真爱相比之下,显得黯然失色。八百多年后,这座古堡历经沧桑,成为了废墟;而那一段故事至今不朽,依旧扣人心弦。